水浒第一妙人儿
2018-09-11 22:25:2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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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浒第一妙人儿【转载】


原创: 丁小村 丁小村 2月10日

这是一个有趣有味儿的公号,很多读者都置顶了(点上边蓝字关注)



水浒第一妙人儿

文 | 丁小村

金圣叹把梁山好汉按人品划分了等级,在他看来,花和尚鲁智深和行者武松,都是上上品,但武松更胜鲁智深一筹,“直是天神”——武松是男神一般的人物。

不过在我看来,金圣叹这样说带有太多的偏好,水浒中真正的男神,那应该是鲁智深,他真是天下一等一的妙人儿。

智深本是一个军官,《水浒》写他出场的形貌打扮:

头戴芝麻罗万字顶头巾,脑后两个太原府纽丝金环,上穿一领鹦哥绿纻丝战袍,腰系一条文武双股鸦青绦,足穿一双鹰爪皮四缝干黄靴。生得面圆耳大,鼻直口方,腮边一部络腮胡须,身长八尺,腰阔十围。

我小时候读水浒,看到这一段,就能想象出鲁达的样子:这才是天神一般的人物,他就是活生生的门神,写真版的尉迟敬德。

鲁智深和武松,都是英雄相貌:英武豪壮,霸气外露,乃上上品相。这两个人后来成为梁山战阵中的一对搭档——经常组队担当步兵先锋,两个人个性和行事风格有很多相似之处,但又有很多不同之处。

金圣叹极为称赞施耐庵先生的写作技巧,称之为锦心绣口、妙手文章,一百零八人有一百零八种性格表现、性情特点。比如武松和鲁智深,他们都不畏强暴且脾气暴烈,但鲁智深性情中多了几分幽默好玩,武松则有几分血腥戾气;鲁智深和李逵都是粗莽性情,但李逵是简单粗暴,鲁智深则多了几分粗中有细。

智深真乃天人也,人生在世能交到这样的朋友,大概需要百年修得——合心,放心;快意,如意。

鲁智深一生走的全是下坡路:从军官到和尚,从和尚到流浪汉,从流浪汉变成了强盗……所谓人生劫难,都让他给遇到了。水浒英雄大多是逼上梁山,唯有鲁智深,是自己把自己推上了人生的荒滩。

鲁智深绰号“花和尚”,听起来像个色狼,但实际上是因为他背上的花绣纹身。貌似大宋朝的男子以纹身为时髦,水浒好汉第一个出场的九纹龙史进,身上就刺了九条龙。

到最后上了梁山的好汉脸上大都有一个朝廷的刺青:一个公章,等于在你脸上纹了一个标签——犯人一枚。这颇有些幽默:脸带头大哥宋江的脸上也不例外,脸上盖着一枚公章,这个终极刺青,成为做贼的象征、造反的基因。

“花和尚”不为女人而犯戒,只为救女人而倒霉——在梁山好汉中,属于绝无仅有。

第一次是在渭州府救卖唱的女子金翠莲,三拳打死镇关西。他从一个深受器重有地位的军官,变成了逃犯,上了五台山,当了和尚——让世间恶人必遭惩罚,真乃替天行道。

在五台山醉打山门,被大智慧的长老派到东京去挂撘。在去东京的路上,他出手救了桃花村刘太公的女儿,教训了贪色小气的小霸王周通们——让他们知道世间有真侠义。

从桃花山跑出来,饿着肚子到瓦官寺,遇到邪恶凶暴的一僧一道,占了寺院、强暴民女,他又不忿,硬是打死了两个邪恶之徒——让天理不至于彻底消泯。

到了东京大相国寺,他在菜园子倒拔垂杨柳,为林冲娘子遭遇高衙内欺负,他一怒又要出手——最后他终于因为在野猪林救了林冲,连相国寺也住不成了,变成了流浪汉——守天道正义我为佛,为人间留一份真情怀。

我小时候读水浒,并没有觉得鲁智深的可爱。但从小到大,读过很多次之后,才懂得施耐庵的大手笔——比如对智深,那真是只有一腔爱心与敬意,有一份禅心与深意。

智深他从来都是急人之困、解人之难,从来不计风险、不计后果——他每一次出手,都不为自己,他每一次救人,都把自己的后路给断了。

血溅鸳鸯楼,武松犯下了多少杀孽;李逵动不动挥起斧头砍人,光江州劫法场,都不知道多少无辜血染了这个莽夫的斧头;孙二娘黑店里的冤魂,不知道有多少……杀人如麻的梁山好汉中,唯有智深,他从不滥杀,也从不错杀——他天生一副豪肠,一腔正气、一怀仁心。

智深性情中有很多可爱之处。

怒见不平一声吼,电视剧中的这句歌大概就是为智深所唱。遇到不平事,他从不犹豫,不计风险,立即出手。《水浒》中最著名的一段:鲁提辖拳打镇关西——在施耐庵笔下,写得风起云涌、畅怀快意,令人顿时想要为鲁达浮三大白。

一听说郑屠强横、金翠莲妇女有难,鲁智深第一反应是对一起的史进、李忠说:

你两个且在这里,等洒家去打死了那厮便来!

难怪金圣叹读到这里也忍不住批一句:快人快语,觉秋后处决为烦。

杀人是为了铲除不平,也是为了救人:鲁达第二反应是,立即帮助金老儿父女离开此地回到家乡——

边去身边摸出五两来银子,放在桌上,看着史进道:“洒家今日不曾多带些出来,你有银子便借些与俺,洒家明日再送还你。”

读到这里,觉得鲁达这人真是心无挂碍、清澈如水啊。这史进和李忠,都是他刚刚认识的朋友,他张嘴便借钱,不觉得突兀、不觉得生分——这份天真率性,常人少有。

在他看来,我认你做朋友,就不拿你当外人:需要我的时候,我不计风险也要帮你。刚刚结识林冲,他就要出手打不平;到后来林冲被两个恶公差押送流放途中,他竟然一路悄悄护送,直到野猪林他出手相救,最后一次断送了自己做良民的资格。

侠义性情,天然率真——在水浒中,谁可与之争锋!

智深的故事写出了《水浒》的一份幽默感。

世上难事大事,在智深那里,都不是事。三拳解决了镇关西,他知道犯了法呆不住了,临走时还撂一句:

你诈死!洒家和你慢慢理会!

然后旁若无人大踏步而去。

看到这里,你不笑都不行。这份人人都能看破的小狡猾,不是为了体现智深的智谋,纯粹是好玩的一笔,让人会心一笑。

在桃花村救刘太公的女儿,这个庞大和尚偏偏要扮作新娘子,躺进绣帐中等小霸王周通。周通进来一面叫娘子,一面摸来摸去,摸到了鲁智深的肚皮,被智深抓住头巾揪住——

鲁智深把右手捏起拳头,骂一声:“直娘贼!”连耳根带脖子只一拳,那大王大叫一声道:“做什么打老公!”

鲁智深喝道:“教你认得老婆!”拖倒在床边,拳头脚尖一起上……

看这一段,就觉得这场景滑稽好玩,智深真是可爱之至。

在五台山当和尚犯了酒戒,口口声声骂同寺和尚们“秃驴”,看得人发笑;醉酒醒来,他在庙里殿后撒尿,完全是泼皮孩子;醉打山门,他竟然把一条烧熟的狗腿塞进前来围攻他的和尚的嘴里,这简直是胡来;在大相国寺捉弄东京街头的泼皮破落户,把他们跌进粪坑……智深的故事一路看来,都是笑。

智深的幽默,既是《水浒》的幽默,也是他性情的一份子——有了这份率性好玩,鲁智深才显真性情,妙人儿。

智深的率性天然,包含了几分禅意。

五台山的智真长老真是独具慧眼啊,他收留了鲁达这个粗豪汉子,给五台山惹了无数大麻烦,但智真长老一直对智深初心不改——认为他必成正果。

智深不是不知好歹不明事理的人,这世界上他谁都不怕,但醉打了山门,智真长老把他叫来训诫两通,他的反应——

智深跪下道:“今番不敢了。”

智深起来,合掌道:“不敢,不敢。”

连说不敢,我小时候读到这里,不由万分意外:这世上还有智深不敢的?

后来我懂得了:智深真不是不明事理没有底线的人,他是心有真道义、胸怀敬畏心的人啊。

凡遇不平事,他必出手,不计风险不管后果。凡有弱小,他必仗义维护,不计风险不过后果。凡是结交的朋友兄弟,他必关怀爱护到底,不计风险不计后果。

他没滥杀过,没错杀过,他打的都是该打的人,他杀的都是该死的人,人间纷繁,天理昭昭,人间有智深,就如同天上有神明。

《水浒》中只有武松和智深成了佛徒,他们都是半路出家,甚至算不得出家。根据某个版本的《水浒传》——梁山好汉,最终真的出了家成了佛的只有武松和智深二人。武松是被砍掉了胳膊成了伤残,出家了此残生;唯有智深,是心甘情愿离弃了尘世,保全了身体,入了佛门成了真佛。

智真长老,功德可谓大矣!

智深的人生,乃是快意恩仇的一生,是天然率性的人生,也是渡尽劫波修成正果的人生。

书中没有颜如玉,书中却有妙人儿,天下之大,除了《水浒》中,可还有智深?

你最喜欢《水浒》中哪个人物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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